“我們都是渴望成長的種子”

■方海洋

冬去春來，武警湖北總隊襄陽支隊襄州中隊營院內(nèi)，果樹的葉子已吐露新芽。剛搬到新營房的時候，中隊組織大家種果樹，二級上士劉楠特地選了自己最愛的橘子樹。一年多的時間里，劉楠經(jīng)常灌溉、剪枝、施肥，這棵橘子樹扎下根來，茁壯成長。

12年的軍旅生涯，劉楠也從一棵青澀的樹苗，成長為大樹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，如今劉楠再過幾個月就要離開了。

12年來，劉楠在收獲自身成長的同時，也見證了許多戰(zhàn)友的成長。

很多人都說，在物質(zhì)條件極大豐富的今天，青年官兵還能否吃得了苦？劉楠卻認為，那是他們沒見過“因為夢想而開花的種子”。

成長的痛只有自己知道，而夢想是讓自己成長的力量。

大學生士兵姚生龍懷揣夢想踏入軍營，從普通一兵到全總隊優(yōu)秀大學生官兵代表，他邁上的每一級臺階，都銘刻著成長的艱辛；新兵陳志國從沉默內(nèi)向變得陽光開朗，逐漸變成一名成熟的軍人，以列兵身份擔任“射擊小教員”，成長的過程中少不了夢想的激勵。

他們，僅僅是一個縮影。

劉楠很喜歡電視劇《亮劍》中李云龍的一句話：英雄，或是優(yōu)秀軍人的出現(xiàn)，往往是由集體的形式出現(xiàn)，而不是由個體的形式出現(xiàn)。理由很簡單，他們受到同樣傳統(tǒng)的影響，養(yǎng)成了同樣的性格和氣質(zhì)。

“我們都是渴望成長的種子?！睅卤臅r候，劉楠經(jīng)常會問同樣一個問題：你為什么來當兵？大家的答案五花八門，其實總結(jié)起來無外乎兩點：“為了夢想”和“渴望成長”。

軍營好像就是這樣，種下一批又一批種子，施以汗水和夢想的滋養(yǎng)，最終結(jié)出了名為“成長”的累累碩果。帶著成長果實的他們離開了這片愛得深沉的土壤，而將青春記憶永遠地刻在了軍營。

走近武警湖北總隊襄陽支隊襄州中隊一班——

努力奮斗就是青春該有的樣子

■崔昌江 方海洋 崔坤坤

武警湖北總隊襄陽支隊襄州中隊一班班長劉楠正在進行障礙訓練。郭祥霖攝

寒冬已過，荊楚大地上春意漸濃。襄陽，一座古城。舒緩的生活節(jié)奏是這里的主基調(diào)。對于劉楠來說，哪怕已經(jīng)來到這座城市12年了，他依然有很多地方?jīng)]有走過。他在哨位上默默守護著這座古城，觀察著生活在古城里的人們。

執(zhí)勤站哨，對于武警湖北總隊襄陽支隊襄州中隊一班的戰(zhàn)士們來說，是再熟悉不過的事。日復一日地執(zhí)勤，枯燥單調(diào)，卻又不可或缺。

忠誠、警惕、守護，是執(zhí)勤的關(guān)鍵詞。正是有無數(shù)戰(zhàn)士的默默守護，萬家燈火才能格外明亮，而他們也在這些看似平凡的崗位上不斷成長。

想要摘下豐碩的果實，必須經(jīng)過足夠的努力

又是凌晨2點到4點的目標哨。四周寂靜無聲，偶爾能聽到遠處隱約傳來的犬吠。

眼前的哨位，上等兵王柱已經(jīng)足夠熟悉。王柱第一次上哨的時候，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格外緊張。他已不記得從什么時候起，自己習慣了這種寧靜。

那時候，王柱剛下連，經(jīng)過嚴格的崗前考核后，終于能夠單獨“上崗”，他既緊張又興奮。老營區(qū)條件比較差，上哨樓需要自己打著燈，從下往上看去，一圈一圈的樓梯又陡又峭，仿佛沒有盡頭。王柱握緊手里的鋼槍，緊貼著扶手，小心翼翼往上爬。漆黑寂靜的夜里，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?！爱敃r劉楠班長知道我害怕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提醒我一下。”王柱說。

如今，嶄新的哨樓拔地而起，王柱從列兵成長為上等兵，習慣了日復一日地執(zhí)勤站哨。

劉楠去帶新兵時，常用王柱的經(jīng)歷鼓勵新兵。王柱獲得了兩次“四有”優(yōu)秀士兵，兩次嘉獎，還被支隊評為“十佳執(zhí)勤哨兵”，是劉楠心中的驕傲。然而，王柱的軍旅開端并不順利。那時候，他性子活泛，總是小差錯不斷。而且他身體瘦弱，肢體不協(xié)調(diào)，訓練上往往事倍功半。

一個人的成長需要不斷注入能量。一次上教育課，指導員給大家講起了《士兵突擊》中的許三多。故事中，許三多苦練腹部繞杠，最終完成了333個。王柱聽得格外認真，有一句話令他記憶猶新：“想要和得到，中間還有兩個字，那就是要做到，你只有做到，才能得到?！?/p>

夜里，王柱翻來覆去睡不著。他意識到，成長與成功不能一蹴而就。休息時，王柱把《士兵突擊》翻出來，看了一遍又一遍。其實這并不是他第一次了解許三多。少年時，他也曾為那個倔強、質(zhì)樸的士兵所感動。當他和故事的主人公處于同樣的境地時，他又一次從故事的主人公身上獲得了力量。王柱想“成為自己軍旅故事的主人公”。

“我想成為標兵！”王柱在日記本里這樣寫道。從這天開始，王柱仿佛成了另一個許三多，身體瘦弱就多吃多練，動作不協(xié)調(diào)，別人做一遍他就做10遍。對于王柱來說，結(jié)果已不重要，他開始享受那種追逐夢想的快樂。那一年年終考核，王柱以全優(yōu)成績回報了自己一年的努力。

營區(qū)的果樹林里，每一棵長勢都很好?！爸嘘牻M織大家種樹，每個人都很上心，期待著來年能吃上自己種出來的水果?！边@里的士兵早已懂得：想要摘下豐碩的果實，必須經(jīng)過足夠的努力。

有追夢的機會，永遠都不要放棄

“收腹，轉(zhuǎn)杠，下，漂亮！”在一聲聲喝彩聲中，中士姚生龍成功完成了單杠五練習。你很難想到，這個一身腱子肉的小伙子，剛?cè)胛闀r連一個引體向上都沒法完成。

單杠，曾是姚生龍心中難以逾越的難關(guān)——雙手用力抓著，又再次猛地用力掙扎了幾下，姚生龍脖子青筋暴起，臉上也是一片通紅。望著僅僅拉近了10厘米的單杠，他只能無奈地松手下杠。

姚生龍感覺那近在咫尺的單杠，好像遠在天涯。下連已經(jīng)半年了，他的單杠還是一個都做不了，這讓他有些灰心。

一次體能考核中，由于姚生龍單杠不及格，全班本來可以沖第一的成績掉到了后面，強烈的自責與挫敗沖擊著他的心。

一個周末，姚生龍突然接到了已經(jīng)退伍的新兵連班長賴沈斌的電話。老班長那熟悉的嗓音格外親切：“生龍現(xiàn)在肯定出息了，新兵連的時候班里就你韌勁足，干什么都比別人能堅持。”聽到這兒，本來想向老班長訴說委屈的姚生龍把話咽了回去。為了不讓老班長失望，他強忍著淚水說：“當然了，班長帶出來的兵就沒有差的！”

那一天，姚生龍和賴沈斌聊了很久。那一晚，姚生龍也想了很久。那天起，訓練場、健身房多了一個揮汗如雨的身影……

2年時間一晃而過，姚生龍已經(jīng)成長為訓練尖子。眼看退伍的日子越來越近，散步時，班長劉楠問他：“姚生龍，你想不想轉(zhuǎn)改警士？”

那一刻，姚生龍遲疑了?！捌鋵嵨乙婚_始來部隊，只是想考研能加點分?！币ι垞狭藫项^，有些不好意思。但考研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，考研后要做什么，姚生龍還沒有想明白。

劉楠的那個問題，讓姚生龍重新開始審視自己的內(nèi)心。他發(fā)現(xiàn)，自己舍不得軍營，舍不得這里的戰(zhàn)友，甚至舍不得那一根單杠……回去考研的想法突然淡化了許多，兒時的夢想又一次涌上了心頭。

姚生龍的父親曾經(jīng)是一名軍人。在姚生龍的記憶中，每當父親休假回家時，總會用他那有力的雙手將幼小的姚生龍高高抱起。姚生龍小臉貼在父親筆挺的軍裝上，輕輕嗅著父親的味道。那種氣息，在姚生龍的心里埋下了一顆迷彩的種子。

那次散步，和劉楠還聊了什么，姚生龍記不太清楚了。他只記得劉班長的一句話：“年少時的夢想，就像是金子一樣珍貴，有追夢的機會，永遠都不要放棄?！备籼?，姚生龍報名了預提指揮警士集訓，最終以考核第9名的成績結(jié)業(yè)，并成功轉(zhuǎn)改。

一顆果實成熟，夢想的種子又孕育著下一次成長。問起退伍后的打算，姚生龍思考了許久：“我可能會去考特警，有些責任擔久了可能就放不下了，哪怕是換一種方式?！?/p>

集體的溫暖，是一種奮進的力量

每到休息的時候，一班的戰(zhàn)士大都愿意到中隊的籃球場打打籃球。

一次漂亮的出手之后，那個小伙子笑得格外開心。他叫陳志國，是今年剛剛下連的新兵。起初，陳志國不喜歡與人交流，甚至有輕度抑郁的傾向，這讓全班人都很擔心?！八募彝デ闆r比較復雜，從小就父母離異，是由奶奶撫養(yǎng)長大的。家里條件不好，所以想著來當兵，給奶奶減輕點負擔?！?/p>

“那段時間，我總會胡思亂想很多事情。我很害怕來到部隊自己做不好，怕讓班長失望，怕我奶奶失望?！标愔緡f。

集體的溫暖，是一種奮進的力量，融化了他內(nèi)心的堅冰。

陳志國生日那天晚上，班里的戰(zhàn)友們特地為他準備了生日驚喜。當看到戰(zhàn)友們端著蛋糕唱著生日歌走出來時，陳志國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。從他記事起，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這么多人為自己過過生日了，一種“家”的歸屬感溫暖著他的內(nèi)心。

入伍前，陳志國練習過射箭。每次據(jù)槍射擊訓練時，他的手都格外穩(wěn)。他的專注和穩(wěn)定，讓身兼軍械員的劉楠有時候都自愧不如。

陳志國平時話不多，甚至不太敢在大家面前大聲說話。但是劉楠總是鼓勵他站在前面，給大家講講射擊的訣竅。每當聊起自己最自信的領(lǐng)域，陳志國總能拋開內(nèi)心的怯懦，侃侃而談。他教的格外專注，大家也聽得格外認真。

從一個怯懦的少年到戰(zhàn)友們的射擊老師，漸漸地，戰(zhàn)友們發(fā)現(xiàn)陳志國笑了。“努力奮斗就是青春該有的樣子?！眲㈤f。

上等兵晏煒欽家境優(yōu)越，過慣了“飯來張口衣來伸手”的日子，部隊生活需要高效的自理能力，這讓他有些“水土不服”。掃地不凈，刷碗碎碗，戰(zhàn)友們經(jīng)常得幫他“收拾爛攤子”。是戰(zhàn)友們一直在身邊幫助著他，從抓內(nèi)務(wù)到搞衛(wèi)生，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教。

前些日子，晏煒欽的父母來到部隊看望。他們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，兒子不僅生活瑣事安排得井井有條，而且懂得關(guān)心父母了。父親默默地抱了抱兒子，拍了拍晏煒欽厚實的肩膀說：“真的長大啦！”

“我們是一個集體，就像一個家一樣，為自己的家增光添彩是我們每個人的責任?！卑嚅L劉楠經(jīng)常叮囑大家。

剛搬來新營房時，面對全新的執(zhí)勤系統(tǒng)，全新的信息化設(shè)施，大家有些措手不及。中隊將執(zhí)勤設(shè)施教學示范的任務(wù)交給了一班，要求一班必須在一周之內(nèi)將這些執(zhí)勤設(shè)施的操作與使用搞懂吃透。

那一周，挑燈夜讀成了一班的風景。人人抱著說明書學習，互相加油，互相請教?！按蠹叶己芷矗l都不想給一班抹黑?！眲㈤f。

教學示范的日子如約而至，在講臺上，一班的戰(zhàn)士們熟練地向大家講解著報警聯(lián)動、一鍵對講、監(jiān)控調(diào)度等一個個新功能的操作方法和原理。看著那些一個個熟悉的臉龐上閃耀著自信的光芒，劉楠帶頭鼓起了掌。

在日記里，劉楠這樣寫道：“我熱愛著這片軍綠，熱愛著那些可愛的戰(zhàn)友，熱愛著我第二個家，或許有一天我會離開，但我永遠為我曾經(jīng)是這里的一員而感到驕傲?！?/p>

成就他人也是成就自我

■二級上士　王亞博

因為崗位輪換，去年我調(diào)到了襄州中隊。

我是一個念舊的人?？赡苁巧岵坏美蠁挝?，還有我?guī)У哪切┍?，來到中隊一段時間了，時常還會有局外人的感覺。聽到任命我為一班副班長的消息時，我第一反應不是欣喜，而是擔憂。

我明白這是中隊對我的信任，卻有些擔心：剛來這里不久，我對班里人員的性格思想還不夠了解，勤務(wù)任務(wù)也還不夠熟悉。究竟能不能當好副班長？我的心里一直沒有底。

班長劉楠找我聊了很多次，我終于下定決心想要試一試。

當上副班長的第一天，我發(fā)現(xiàn)，明明應該是早已得心應手的事，做起來卻有些束手束腳。特別是體能訓練。在老單位，無論干什么工作我都格外認真，每次訓練都特別拼，但也因此落下了一些傷病。作為一名骨干，要起到帶頭示范的作用，我卻因為傷病導致許多動作都做不到位。這讓我有些氣餒。

一次器械訓練，教導新兵單杠三練習的任務(wù)落到了我身上。關(guān)于訓練的方法和理論我早已滾瓜爛熟，但因為傷病我無法給他們做示范，所以只能硬著頭皮給他們講。出乎我的意料，他們從始至終沒要求我來做示范，反而一遍一遍問我動作要領(lǐng)或是他們的動作哪里做得不對。直到把他們?nèi)拷虝螅粗蠹遗d奮的面龐，我心中突然特別有成就感。

后來和班里戰(zhàn)友聊天時才知道，班長劉楠早已和班里的同志們說過我身上的傷病，囑咐了大家訓練中的注意事項。我恍然大悟，對這個集體多了一份信任和依賴。漸漸地，我真正融入副班長的角色，配合班長帶領(lǐng)大家完成好每一項任務(wù)。

在這里，我又明白了一個道理：原來成就感并不一定來源于成就自己，成就他人同樣也能證明自我價值。換了一片土壤，哪怕我沒有再次成為大樹，也能為其他夢想的種子提供養(yǎng)分，為那一片生機付出自己的努力。